綠爾雅多少錢 筆者暫且按下《桃花源記》裡“落英缤紛”。其實,龍文引以為據的屈原《離騷》中“朝飲木蘭之墜露兮,夕餐秋菊之落英”中的“落”字解釋為“墜落”應該確鑿無疑,因為上下兩句中“墜露”“落英”,“墜”“落”相對,本應沒有疑問。但宋人好奇,竟提出“落英”解作“始花”,並據以《爾雅》為訓。“始花”說始自北宋王安石詩“殘菊飄零滿地金”糾葛事,宋人除了以《爾雅》為據的訓诂證據外,還有來自美學上的論證,認為“《離騷》中所提到的服飾飲食,都是為了表現詩人‘余獨好修以為恆’的思想品德的,他當然不會去吃那已經凋落了的菊花”雲雲,這樣的理由根本難以令人信服,何以“好修以為恆”,就不能吃“已經凋零了的菊花”?有清一代和眾多近代現代的訓诂大師聚訟,基本已成定論,筆者不再一一列舉。(欲知其強,可參見清代蔣骥、徐煥龍、近現代游國恩、錢鐘書、聞一多、陳掄等有關著作)至於陶淵明《桃花源記》裡“落英缤紛”,則從來沒有過糾葛。近來有一些人主張“落英缤紛”應解釋作“初開的花繁盛”,把“落”解作“始”,就更成問題。“落”有“始”訓,乃先秦古義。但“落”訓作“始”,首先,依照錢鐘書先生所言,《詩三百》雖有“落”訓“始”之例,卻“未嘗言草木”。其次,時間已經到了南北朝,“落”字是否還有“始”意呢?那麼依照訓诂方法,我們必須找到足夠的例證,但至少從陶淵明的詩文來看,“落”字已經沒有作“始”義解釋的。龍文除了屈原《離騷》中“朝飲木蘭之墜露兮,夕餐秋菊之落英”(包括許多與之主張相同的人),再也拿不出更多的證據,更沒有與陶淵明同時代或其後時代的例證,於訓诂的角度講,即使這句中的“落英”的確可以訓作“始花”,也顯然屬於孤證,難作為憑。可是我們統計了一下陶淵明詩文集,“落”字一共出現8次,除去“落英缤紛”一條不記,其余7次均為墜落、隕落義,沒有可以當作“始”解釋的。請看:《歸園田居》:“誤落塵網中,一去三十年。”又:“常恐霜雪至,零落同草莽。”《酬劉柴桑》:“門庭多落葉,慨然已知秋。”《雜詩》:“落地為兄弟,何必骨肉親。”又:“寒風拂枯條,落葉掩長陌。《閒情賦》:“曲調將半,景落西軒。”《晉故征西大將軍長史孟府君傳》:“有風吹君帽墮落。”以上7例,“落”字作墜落、隕落解釋,灼然無疑。准此,《桃花源記》中的落字也不可能忽然變為“始”的意義。而這正是王力先生所說:“語言是社會的產物;詞的意義是被社會制約著的。”我們不能離開語言的社會性和時代特征,對詞義進行隨意的解釋。訓诂中固然不能以今律古,同樣也不能以古律今。 基本是是這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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